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竹叶常青

作者:  来源:  发布时间:2011-05-12

(据撒尼民间叙事诗改写)

有个玛诗寨,寨头有座金竹园。青翠的竹叶掩映着三间茅草房,茅草房里住着母女三人。

阿妈五十三岁,苦得脊背比镰刀还弯,象母鸡带小鸡一样,养大了两个姑娘。大姑娘叫诗娘,小姑娘叫舒娘,姐姐比妹妹大五岁,诗娘长得象美伊花,舒娘长得象红山茶,姐妹俩很难比出哪一朵更鲜艳。

诗娘十六岁,越长越漂亮。早上当她出门的时候,彩霞都羞散了;晚上当她归家的时候,桃花李花都羞落了。她越学越灵巧,无论是织麻或绣花,都是能手。诗娘一唱起歌来,来听的小伙子满山坡。唱歌象画眉,百鸟赶来和,诗娘唱一句,没人对得合;诗娘唱两句,小伙子全部梭下坡。

玛诗寨的东边,有个勺罗寨,是个好地方,两村相隔十里路。东西两架山,中间夹条冲。寨子前面流着清泉水,黑森林的松林旁搭了一个茅草房。茅草房里住着一个孤儿,名字叫刀娃。

刀娃是个犁地的好把式,他犁的田,沟笔直,连木匠弹墨线也比不上。刀娃还是摔跤的能手,他有一百八十种跤法,猴子耍手脚也要躲避他。刀娃象棵青松,姑娘都想往上爬;刀娃象只黄麂子,姑娘都想追赶他。

刀娃对姑娘们说:“好心的阿妹,我是孤独儿,万事靠两手,跟我难成家。我家象刺棵,不忍你来钻;我家象泥塘,不忍你们下。”刀娃的本事好,受到姑娘们的称赞;刀娃的心肠好,姑娘们人人夸。

六月二十四日撒尼火把节,青年男女挤满了街场,他们不是为买卖,是为情妹和情郎。

诗娘也来到街场上。她的包头似彩虹,银泡闪闪亮;耳环映两颊,象白云映月亮;蓝衣系彩带,象绿叶扶鲜花。她象金孔雀,开屏过街子;她象美伊花,开放在街子上。所有好姑娘,都围拢在诗娘旁;所有英俊的小伙子,都挨近诗娘。

诗娘开口说:“阿哥阿弟们,阿姐阿妹们,让我们弹起来,让我们吹起来。”

南风一刮来,黑云就驱散。听了诗娘的话,人们都吹、弹起来,弹起三弦和月琴,吹起笛子和口弦。指头弹酸了,嘴巴吹干了,脚杆跳麻了,该对歌了。

对歌声象织梭,小伙子往右穿,姑娘们从左投,一条线连两端,歌线连一对,歌线牵一双。姑娘们,伙子们,双双对对隐入密林,走进深山。

诗娘的歌谁能对?刀娃对得合。刀娃的歌最多,诗娘对得上。他俩坐在树下,对歌如穿梭,织成一匹匹彩缎似锦绣。

“草木要丰盛,全靠雨露淋;云黑才下雨,哥可做黑云?”

“我是一片云,不怕山高峻;飘过深谷来,落雨浇鲜花。”

“旋风和暴雨,折断嫩树芽; 愿哥是细雨,浇开满树花。”

“鲜花蜜蜂爱,真心想来采;不是花蝴蝶,假意来戏耍。”

“箐大山坡陡,绵羊滚陡坡;刀娃阿哥呀,哄妹滚陡坡。”

“羊羔嫩角直,羊老角才弯;阿妹莫多心,哥话不拐弯。”

“筛子转着筛,簸箕转着簸;倒是妹的话,可是转着说?”

“蚕儿吐白丝,只会抽一股,妹妹说的话,不会分几叉。”

诗娘和刀娃,两人对着歌,润透、甜透了两个人的心。刀娃伴诗娘,唱着转回家。往日数着步子走,今天走着嫌路短。他们不停地只顾唱,看见井才觉得渴。两人蹲在水井旁,哥捧水给妹喝,妹捧水给哥喝,轻声细语使清波荡漾。突然,一只小青蛙跳出水井,一条麻蛇钻出洞,张开口就来咬青蛙。刀娃抽出腰刀,急忙砍蛇救出了小青蛙。受了伤的断尾蛇钻洞逃走了,小青蛙又跳回到水井里。

诗娘说:“妹妹象青蛙,哥哥象把刀;有哥哥护着妹妹,妹妹就不害怕。”

太阳落山了,诗娘和刀娃只好暂时分开。夜染黑大地,月点上火把。黑夜约出伙子,明月请出姑娘。小伙子弹三弦,诗娘无心听;姑娘们跳舞,诗娘无意看。诗娘和刀娃相约着明天见面,她盼着天快明。太阳出来了,诗娘赶紧拿着竹鞭,赶羊过山丫。在勺罗寨那边,刀娃也在想着诗娘,他坐在寨子尾的树底下,手指弹拨着琴弦,胸中却象麂子撞。公鸡刚叫头轮,刀娃就摸黑吆出了羊。

诗娘赶着绵羊,从西山翻下,刀娃赶着山羊,从东山翻下。他们俩一面放羊一面对歌。诗娘摘下一片叶,唱出一支歌;刀娃掐下一根草,唱出一支歌。树叶摘成堆,草棵掐成捆,他俩的歌儿唱不完。深山密林里,突然跳出一只大老虎,凶猛地扑向羊群。山羊跑得快,绵羊跑得慢;老虎叼着绵羊拖进山林里去了。刀娃紧追不舍,跃步骑上虎背。老虎受了惊,把刀娃甩下。刀娃就地打了个滚,一把扯住虎后腿,把老虎掀翻在地,死死掐住虎脖子,把老虎活活掐死了。

遇难见真心。诗娘跪着双腿,脱下刀娃的衣裳,绣上了画眉鸟,作为定情礼,诗娘说:“妹爱哥的心,绣在画眉里;画眉不死绝,妹妹永远跟着你。”刀娃拿起刀,砍下了金竹子,制成口弦,作为定情礼,刀娃说:“哥爱妹的心,雕在竹弦里,竹弦不腐烂,哥妹永远不分离。”

九月的风渐渐变凉了,天寒草枯,羊群需要往南赶,到暖和的地方去过冬,那里有草吃。刀娃动身赶羊去南方,诗娘来送别,送棵金竹竿,送过十架山。

在者乃寨,住着土司皂劳家。皂劳的儿子叫海莫。海莫长得丑,脸比筛子大,腰杆比碾粗,象个癞蛤蟆。绿头苍蝇见血就要吸,海莫见到姑娘,眼珠溜溜转。在火把节的街上,海莫见到了诗娘,他回家就去缠皂劳,硬要娶诗娘。

皂劳请了个媒人来到玛诗寨。跨进茅草房,媒人说:“你家院子心,开着一朵美伊花,香喷喷的花朵,皂劳闻到了。你家的姑娘,比彩霞还绚丽,皂劳看到了。”“你家有鲜花,皂劳家有银瓶,鲜花插进银瓶里,再美不过了。”“你家有锦鸟,皂劳家有金笼,锦鸟上金笼,世上哪里找!”

任媒人怎样花言巧语,诗娘的妈就是不答应,她说:“我家院子里不长美伊花”。

媒人说:“皂劳家的金子,堆成几座山,银子也堆成几座山。”

“他家金子虽多,心比蛇还毒;他家银子虽多,心比冰更冷。”

媒人说:“土司皂劳家,出门不走路,双肩不挑担,双手不握锄。”

诗娘说:“有腿不走路,不如砍掉它;有肩不挑担,骨头要发霉;有手不握锄,手心要闲烂,不走也不动,猪狗也不如!”

诗娘开了口,媒人羞又恼,哆哆嗦嗦说:“酒瓶摆在灶头上,就算定亲了。”

诗娘举起酒瓶,摔出院子心,指着媒人说:“门前金竹林,除非叶落光,我跟刀娃哥,誓死不变心!”

媒人没法办,回转把话传。皂劳差人来,把金竹林的竹叶打光了,对诗娘说:“竹叶已经落光了,你赶快嫁给皂劳家。”

诗娘说:“竹叶虽被你们打光了,但是竹根还在土中串,只要根根在,新笋还要长。我和刀娃象竹子根连根,永远不变心。”

皂劳又派人抬锄头来挖竹根,挖了十天十夜,把竹根都挖光了,对诗娘说:“竹叶落光了,竹根也挖光了,你该死心了。”

诗娘说:“你们只能毁竹子,但毁不了我的心。我一定要等刀娃回来。”

皂劳气得跳,牙齿咬得咯咯响,他决心设毒计害诗娘。皂劳带着人,扛着大柜子,偷偷摸进玛诗寨,团团围住茅草房。皂劳抓住诗娘,把她拖到院子心里。

这时,诗娘对天空飞着的大雁说:“大雁等一等,为我捎个信,捎信给刀娃,告诉他诗娘在遭难。”大雁拍了拍翅膀,看了看诗娘,就扇起翅膀往南飞去,皂劳叫箭手拉弓射大雁。一箭飞去,大雁掉落在地上。

皂劳叫来四个人,举起诗娘,把她塞进大柜里。阿妈和舒娘推进开众人,奔来抓木柜。白发老阿妈,左手拿盐巴,右手拿牛皮,丢进柜子里,说:“凶神恶煞的皂劳,整死一个人,如同踩死一个蚂蚁!诗娘囡,你嘴舔盐巴,永远不会挨饿;你手握牛皮,永远不会变形。大雁回飞的时候,刀娃就会来看你。”

南方草青青,刀娃在放羊,他手摸金竹竿,心里想诗娘。黑夜在火塘旁,刀娃脱下衣裳看画眉。先见画眉眼睛扑闪闪,又见画眉拍翅膀,一会儿画眉开口唱:

“诗娘在遭难,快快回家乡!”

刀娃忙起身,连夜赶回家。他走了七天七夜,翻过千座山,爬过千道箐,来到了诗娘家。

舒娘见到刀娃,痛哭不成声:“我姐被皂劳家活埋,埋在后边山坡上。你快骑黑马去,黑马认得路。”黑马驮着刀娃上山坡,昂头叫三声,后蹄跺三下。

诗娘在柜子里,听到了马叫声,听到了马蹄响,她唱起调子诉衷肠:

“雷公打雷了,请你劈开坟,让我走出来,我要见青天。”

刀娃听见诗娘的声音,急忙去扒土,十个指头扒出了血,露出大柜子。撬开柜子盖,抱出了诗娘。只见诗娘嘴里含着盐巴,手里握着牛皮,她被活埋已七天七夜,还没有被闷死,脸色没有变。她把仇恨牢牢记在心上。

刀娃抱着诗娘,骑上黑骏马,刀娃牵着马,一路赶回家。

挖出的竹根,没有晒死,头晚下透雨,早上抽新笋,白天发青叶,晚上成竹林,又是一片竹园了。

寨里的小伙伴听说诗娘回来了,都聚在竹园里,唱歌又跳舞,庆贺刀娃和诗娘团圆。

皂劳知道诗娘还活着,半夜带人又来抓诗娘。

有个打猎的撒尼人,急急忙忙跑回来报信:皂劳过来抓人了,快快躲藏!

刀娃带着诗娘,双双跃上马。黑马飞奔进深山。深山竹林密,他们砍竹搭窝棚,就在窝棚里安了家。渴了喝山水,饿了吃野果,芭蕉叶当被子,棕片作衣裳。

皂劳扑了空,派人到处找,到处寻查。找了几个月,查了几个月,找不见诗娘和刀娃。

蛇精老施帕,因为作恶多,格资(九天之神)不收他。他听说井底有龙宫,龙宫有玉树,玉树结玉果,含了玉果能升天。他来到井底旁,躲进土洞里,天天打主意,一心想把玉果抢。

一天黄昏,诗娘和刀娃在井边喝水嘻笑,笑声传入龙宫。龙王的一个小女儿,生性爱热闹,她想走出龙宫看看。小龙女脱下龙衣,嘴里含着玉果,变成个小青蛙,跳出水井。蛇精看见玉果,赶忙爬出洞,一口咬住了龙女。小龙女变的青蛙拼命挣扎,刀娃看了心不忍,立刻抽刀斩蛇精。蛇精受了伤,疼得直叫喊,拖着断尾巴逃回土洞里。

蛇精恨得咬碎牙,发誓要报仇,他蜕下麻蛇皮,变成老施帕,施帕到处走,逢人就夸口:能够卜吉凶,还会使魔法。

皂劳听到后,连忙叫人请施帕,要他去察访诗娘和刀娃。

舒娘妹装着去挖菜、背柴,给姐姐去送饭,被施帕闻到了,就把舒娘杀害在半路上。施帕摇身一变,变成了舒娘。他假装舒娘去送饭,在路上掏出毒药,拌在饭里。诗娘和刀娃吃了饭,没有被毒死。毒药毒不死诗娘和刀娃,施帕又换了新花样。他把针折断,包在饭团里。诗娘、刀娃咽饭团,也没有被戳死。

蛇精老施帕还是不甘心,他又生毒计。他对诗娘和刀娃说:“姐姐,姐夫,我们一起回家吧,皂劳家的人,已经回心转意,回家不用怕啦。”

诗娘刚走进家屋门,施帕就献殷勤。他提着空水桶,亲热地对诗娘说:“我们两姐妹一齐去挑水,你扛着扁担,我提着水桶。”诗娘和施帕,肩并肩上了路,快走到井边的时候,施帕又说:“我俩亲姐妹,齐站在井塘边,照照谁美丽?”诗娘刚站拢井边,施帕猛推一把,诗娘落入井底。

施帕摇身一变,又变成诗娘的样子。他砸烂木水桶,哭着转回家。刀娃见了问诗娘:“妹妹舒娘怎么不见了。”施帕装成很悲伤的样子,低头慢声说:“妹妹去打水,被桶坠下了井,拉也拉不住,捞也捞不着。”

刀娃抱头痛哭了三天三夜。

诗娘掉下井以后,落到了龙宫前。龙女见到诗娘,把她领到龙宫里,她对诗娘说:“救命的恩人,你们的遭遇我都知道了。把你推下井的,不是舒娘妹妹,舒娘早已被蛇精杀害了。因为你们那次救了我,蛇精一直怀恨在心。他先变老施帕,害死了舒娘,后来又变成了舒娘,把你推下井,现在变成你,要来害刀娃。”

蛇精和皂劳,恶毒心肠都一样!

龙女一边说一边走出去摘下了一颗玉果,奉送给诗娘。她对诗娘说:“你时时把玉果含在嘴里,千万别吐出来,口里含着它,能变成九百样。”

诗娘含着玉果,辞别了龙女,变成一条小红鱼,游到了水面上。刀娃来挑水,红鱼钻进桶。在刀娃舀水煮饭的时候,红鱼突然变成了诗娘。刀娃看见红鱼变成诗娘,连连往后退。诗娘说:“刀娃哥,你不要怕,我是真诗娘。”她拉住了刀娃的手,忙把真情对他讲。

正在这时,施帕走进屋来。他见到诗娘,吓得面如白灰,毒蛇现出了原形。毒蛇窜几窜,逼近诗娘前。诗娘急忙吐出玉果,玉果变成了火球,火球烧蛇身,蛇精直打滚,化成了一条灰。

蛇精虽然被烧死,还有皂劳在。诗娘和刀娃当晚商量,要趁黑夜逃出去,离开虎狼窝。

诗娘说:“玛诗寨子是生我的地方,不容我生长,只怨皂劳毒,逼我离家乡。”

刀娃安慰诗娘说:“阿妹不要怕,不要太悲伤。皂劳打竹叶,竹叶偏要发;皂劳挖竹根,竹根偏要串;皂劳逼我们,我们不依他;皂劳害我们,我们硬要活着。”

他俩逃进深山密林。诗娘将玉果狠狠地咬了一口,夫妻俩变成了知了,双双展翅飞进竹林。

在青青的竹林里,绿知了鸣叫,那是诗娘在歌唱爱情。

在高高的树梢上,灰知了鸣叫,那是刀娃在诅咒坏世道。

撒尼人的地方,竹叶常青。

金竹做笛子,金竹做口弦。

伙子们吹起笛子,就想起刀娃!

姑娘们吹起口弦,就想起诗娘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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